第三十九章 夜行漫记(其二):深渊-《旧日音乐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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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地面实在过于虚浮松软,而且每前进一步,维系“自我”的缆绳就仿佛腐朽一分,若非“不休之秘”在范宁的神性最深处构筑起了一篇遵循发展规律的音乐,他早就成为了这片灰白中又一片无声飘荡的尘埃。

    周围开始飘落一些东西,也隔了一定距离,扑簌簌的,像灰烬,又像“背景板”上剥落的墙皮,更像是“意义”本身凋零后落下的碎屑。

    它们无声地构成着范宁行路的景致,偶尔有一些在“前景”与之接触,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,那是存在被彻底否定的战栗。

    终于,范宁立于了荒原的断崖旁,锯齿边缘的凸起一处。

    下方是令人目眩魂摇的深渊,黑暗不足以形容其古老与虚无,仿佛整个造物的基石在此塌陷,露出了后面那终极的、饥饿的虚空。

    历史的长河在此处断崖,连同这些被冲刷的“骨灰”一道化为瀑布奔涌而下,然后,连一丝水汽都未曾蒸腾,便彻底归于寂灭。

    范宁没有迟疑。

    纵身,跃入那片终极的虚无。

    孤独的坠落感包围了他。

    墨玉色的光晕如同一枚逆行的流星,刺破了上方那片惨白荒原的轮廓,也刺破了一道道劈裂开来的虚无背景。

    那类似固定低音的“格言动机”再次响起,像一个清醒的呼吸,克制而冷静,将沉溺的思绪不断拉回。

    弧光划过的地方,冷意已经留下。

    冷意不暖,但至少有意义。

    继续下坠。

    在一片片渐变的、粘稠的昏暗中,范宁逐渐和那些水流、骨灰、还有背景中扑簌簌脱落之物卷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他一会认知归于寂静空白,一会又有莫名其妙的成片的记忆风暴从颅中呼啸而过,无数被遗忘的童谣片段、音乐厅内散落一地的坏乐器、走调的婚礼进行曲、怎么也口尝不到恋人味道的拥抱热吻、在临终床前戛然而止的哼唱……它们带着残存的情绪冰雹,密集地砸在她身旁的墨玉石光晕上,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!

    不过,吉他与曼陀铃的温柔音色,以及范宁身形中弥漫的奇特釉色,成了对抗这种无垠失落与冲击裹挟的有形屏障。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原本范宁紧闭双目,一直集中心神锚定认知,现在却心有所感地睁眼。

    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“注视”自己!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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